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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剑破天娇: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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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4-13 00:35:3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第九章新仇旧怨
    毕云秋凝目打量着管家庄院,一片黝黑,不见一丝灯光,也不见人影,不觉低低的道:“好像还没有动静。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贤弟,你们在这里稍候,我进去看看。”
    毕云秋道:“大哥,你又要一个人走了,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讲好了的……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我只是进去看看,马上就回来了。”
    毕云秋道:“你马上就要回来。”
    “这个自然。”凌干青话声一落,人已长身掠起,凌空飞落地面,就在这一瞬间,只见他人影忽然转淡,疾如流星,朝管家庄投出,眨眼就已不见。
    聂小香惊诧的道:“大哥这身法,无疑是武林中最上乘的轻功了。”
    聂小香举手掠掠鬓发,忽然回眸叫道:“二哥。”
    毕云秋问道:“你有什么事?”
    聂小香眨眨眼睛,问道:“你看看大哥为人怎么样?”
    毕云秋道:“大哥武功、人品,自然是最好的了。”
    聂小香幽幽的道:“所以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了。”
    毕云秋笑道:“所以三妹肯为了大哥,脱离仙女庙。”
    “嗯。”聂小香羞涩的「嗯」了一声,抬头道:“二哥,你呢?你喜不喜欢大哥?”
    这话单刀直入,毕云秋不防她忽然迸出这句话来,一时不由得脸上红晕乍生,勉强笑道:“我又不是女孩子,难道三妹也要多心么?”
    “我才不会多心呢。”聂小香温婉的道:“我只是说,二哥如果是女的,你喜不喜欢大哥?”她说话之时,一双大大的眼睛,只是望着毕云秋,连霎都不霎。
    毕云秋心里已经警觉了,但脸上是一红,淡淡的道:“这个我怎么知道?”
    聂小香幽幽的道:“我真希望二哥是女的,那么我有一个大哥,一个二姐,那该多好?”
    毕云秋神色渐冷,微哂道:“三妹莫要再说傻话了。”就在此时,但见檐下人影一闪,凌干青已经窜了上来。
    毕云秋急忙低声问道:“大哥,管家庄情形如何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戒备甚严,十几名庄丁,个个手持钢刀,隐伏暗处,环守在大厅四周,而且还准备了匣弩,由管叔叔大弟子全长根指挥,管叔叔就守在大厅上,他久已不用的一支金枪,也取出来了。”
    毕云秋问道:“大哥进入大厅去了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没有,我只在厅外转了一圈。”
    聂小香道:“那你还说他们防备得严,大哥如何能进去的呢?”
    毕云秋笑道:“以大哥的这身轻功,区区十几名庄丁,如何能发现他?”
    聂小香道:“敌人来得不善,大哥能够进得去,别人也可以进得去了。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三妹说的没错,他们这种防守,侧重于面对大门,我是从后面溜进去的,所以戒备稍嫌疏忽……”
    毕云秋道:“既然如此,大哥,我们快走,就从后在进去,这里距离太远了,看得到,听不到,不如进入管家庄去,找一处较近的地方隐身,万一有什么事,我们也可以很快出手。”
    凌干青想了想道:“好吧,你们随我来。”
    三个同时飞身落地,绕到管家庄左侧墙外,凌干青脚下一停,低声道:“你们在这里等一等,我先进去,再来招呼你们。”说完,身形一晃,飞快的越墙而入。
    过了半晌,凌干青又退了出来,招手道:“你们快随我进去,莫要出声。”他领着两人翻墙而入,落到地面,立即一下闪入暗处。毕云秋、聂小香很快跟了过去。
    那是由大厅通往后进的一条长廊,凌干青领他们闪入左首一间小屋。屋中一片黝黑,前面一排花格子窗,凌干青招手,低声道:“这排窗正好面对大厅左后方,也可以看到大厅前面的动静了。”
    聂小香悄声道:“这里邻近大厅,怎么会没人防守的呢?”
    凌干青伸手一指角落上,轻笑道:“他们在这里安置了三个人,三管匣弩,是防备敌人侵入后宅的,三个人我请他们在那里休息了。”原来屋中三个庄丁,已被他一齐制住了穴道,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了。
    聂小香道:“大哥,你既然一出手就制住了人,怎不找到前面去一点呢?这里离大厅还是远了些呀。”
    “不成,只有这两边较后面的偏屋,埋伏的是三个人。”凌干青低低的道:“前面其余几处,都是五个人一组,我们一下制住五个人,就会被全长根发现,反而不好,就因为这里并不重要,才不会有人进来。”
    聂小香道:“我们待会要不要出手呢?”
    毕云秋道:“那要看来的多少人了,擒贼擒王,大哥,我们先说定了,来的那个领头的人,由小弟出手,你可不能跟我抢。”
    凌干青点头笑道:“好,我不会跟贤弟抢的。”
    聂小香道:“现在该有二更了,照说紫衣帮的人,也该来了呢。”
    话声甫出,突听大门外有人高声喝道:“管家的人听着,紫衣帮萧坛主拜会你们管庄主来了,你们还不报通进去,快请管庄主出来迎接。”
    紫衣帮现在是江湖上声名极盛的大帮了,身为紫衣帮坛主,虽是寻仇而来,自然也要堂而皇之的来了,看来管家庄的布置,倒是并没有错。人家既然公开叫阵,云中鹤管崇墀岂肯失了礼数,立即吩咐点灯。四名庄丁当即在大厅上挑起了四盏风灯。接着大门启处,管崇墀身穿蓝色长袍,从大厅迎了出去。
    门外,站着一个身披紫氅的高大老者,生得脸如青蟹,浓眉如帚,颧骨高耸,额下留着连鬓苍发,目光炯炯如电,看去已有六十出头。他身后站着两个四十来岁的壮汉,一身紫色劲装,肩头露出红色剑穗,垂手挺立,一看就知是他门人无疑。最后面是八个黑色劲装汉子,生相剽悍,手持厚背钢刀,一字排开,同样挺身而立,一动不动,那自然是坛主的随从了,人来得不多。
    管崇墀跨出大门,立刻拱拱手道:“萧坛主光临寒庄,恕管崇墀迎迓来迟。”
    萧坛主目光如炬,打量着管崇墀,呵呵一笑道:“管镖头还认识萧成化么?”
    管崇墀望望萧成化,歉然道:“管某三日前接获萧坛主手示,声称索还昔年一笔旧帐,管某一直心怀疑惧,想不起在哪里开罪了萧坛主,今晚萧坛主贲临,管某觉得萧坛主面生得很,似乎从未与萧坛主见过面,此事也许是场误会,萧坛主且请到里面奉茶,容管某稍尽地主之谊,再向萧坛主请教。”
    “哈哈,管镖头果然贵人多忘事。”萧成化大笑一声,接着道:“管镖头毋须客气,萧某只是要帐来的,咱们之间的旧帐算清了就走,不用到里面坐了。”说到这里,回头道:“伍通,你把帐单拿出来,念上一遍,看看是否遗漏了。”
    站在他左首穿紫衣劲装的中年汉子应了声「是」,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,朗声念道:“南陵管家庄,庄主管崇墀,女儿管秋霜,大弟子全长根,庄丁一十八名,婢女两名,老婆子一名,厨房司厨一名,火夫一名,杂工三名共计二十九人。”
    萧成化微微颔首,抬目问道:“管镖头,贵庄人数对么?”
    管崇墀神色微变,怫然道:“萧坛主这是什么意思?”
    “哈哈。”萧成化大笑一声道:“萧某早已通知你了,今日日落以前,要你遣散无辜的人,日落以后,犹未离开管家庄的,就得全数赔上,直到此时,贵庄的人,一个不曾离开,萧某只好照单全收了。”
    凌干青听得心中暗「哦」一声,忖道:“难怪管叔叔不肯收留聂小香了。”
    只听管崇墀怒笑一声道:“看来萧主坛果然和管某有着深仇大恨了,只不知这深仇大恨,究竟如何结下的呢?贵帮崛起江湖,前后不过三年,管某退出江湖,已经十有四年了。”
    萧成化怪笑道:“管镖头真的记不起来了?”
    管崇墀大笑道:“管某一生行走江湖,纵或艺技未精,但遇事还从没抵赖过,今晚萧坛主既是声称讨还旧帐而来,只要有这笔帐,管某自无话说。”
    “很好。”萧成化冷肃的脸上,浮现出一丝冷笑,说道:“管镖头还记得十八年前,在蒲成赏了萧某一记「劈封掌」的事么?”毕云秋听他说到这里,不觉身子微震。
    管崇墀目光—凝,突然想起来了,问道:“这么说萧坛主就是昔年人称关外一霸紫衣煞神的门下了?”他原已想到紫衣帮和紫衣煞神有关,只是未能证实罢了。
    “管镖头现在想到了。”萧成化阴森的道:“十八年前,萧某早已告诉过你,必报此一掌之仇。”
    管崇墀突然大笑道:“阁下现在是紫衣帮的坛主了?”
    萧成化道:“不错。”
    管祟墀正容道:“管某听说贵帮崛起江湖,声威颇盛,阁下既已荣任坛主,就该爱惜贵帮声名,萧坛主当年所作所为,值得你向管某寻仇么?就算你逞一时之快,报了一掌之仇,对贵帮来说,岂非是白璧之玷?”
    “匹夫住口。”萧成化大喝一声道:“十八年前,萧某已经说过必报此仇,萧某今晚光明正大寻仇而来,早已要你遣散无辜,凡在管家庄的人,杀无赦,萧某此种作为,如何会玷了本帮名声?”
    管崇墀听得大怒,睁目道:“因为你在十八年前是个丧风败俗的淫徒,欺负寡妇孤儿,意图败人名节,管某给你一掌,只是让你有改过自新的机会,你如今当上了紫衣帮的坛主,还居然敢旧事重提,找管某寻仇,难道不怕辱没了紫衣帮坛主的身份么?”
    毕云秋听到这里,身躯微微发抖,切齿道:“真是该死的东西。”
    萧成化双目凶光暴射,冷然道:“管崇墀,你死到临头,还敢如此倔强么?”
    管崇墀道:“阁下既是寻仇来的,只要划下道来,管某就接着就是了。”
    萧成化脸上杀机隐现,伸手一指道:“好,萧某给你一个便宜,你去取兵刃来,咱们以武功分个胜负,萧某胜了,你就交出庄中二十九个人的命来。”
    管崇墀道:“管某侥幸胜了呢?”
    “哈哈。”萧成化大笑道:“你胜么?那只怕要等到下一辈子了。”
    管崇墀一双浓眉扬处,怒哼一声道:“只怕未必。”回身喝道:“长根,取我枪来。”全长根答应一声,从大厅上取了师父的金枪,匆匆走出双手递上。
    管祟墀一手接过,挥挥手道:“你进去。”他要全长根进去,自然是要他和庄丁保护住大厅,不让来人闯入管家庄一步也。全长根自然明白师父的心意,立即返身从大门退入。
    但就在他返身退入之时,忽见一个青衫少年飘然从大天井中走了出来,这个他午前见过,正是随同凌干青同来的毕云秋。他怎么会从厅上走来的呢?全长根心头方自动疑,立即喝道:“你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,还不给我站住。”
    原来毕云秋看到管崇墀命全长根取枪,就低声道:“大哥,你和三妹就在这里等我,小弟出去一下。”不待凌干青回答,很快的闪身掠了去。凌干青要阻止,已是不及。
    聂小香低声道:“大哥,二哥他怎么了?”
    凌干青早已怀疑二弟和紫衣煞神门下有仇,这时看二弟突然现身出去,就低声道:“二弟好像和这姓萧的有仇,我们快出去,你先走,我还得拍开这三人的穴道,随后就来。”聂小香点点头,就悄悄的循方才进来的原路,退出墙外。
    凌干青拍开了三个庄丁的穴道,跟着越墙而出,两人绕到管家庄大门左侧,闪到暗处,隐住了身子。再说毕云秋走进大门,就被全长根截着喝问,不觉拱手一笑,低声道:“全兄请了,这姓萧的和在下有仇,在下是跟着他来的。”
    这时管崇墀一手执枪,目注萧成化道:“萧坛主请亮兵刃。”
    只听大门内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:“且慢。”
    管崇墀自然听得出自己庄上,并无这个口音的人,急忙转身看去,只见从大门中走出一个青衣少年,他中午见过,自然认识,不觉一怔道:“是毕少兄,你……”他如此一说,全长根就不再多言。
    毕云秋拱拱手笑道:“在下是暗中跟着这位萧坛主来的。”他指了指萧成化,接着说道:“在下觉得天下无不可解的仇恨,只要在理字上说得过去,江湖武林,红花绿叶,都是同道,何必非兵戎相见不可?所以在下想给你们双方作个鲁仲连……”
    萧成化森冷的嘿嘿一笑道:“小子,你是什么人?凭你配么?”
    毕云秋道:“萧坛主这话就不对了,天下虽大,总有一个理字,在下虽然不知道二位结仇的经过,但是非是愈辩愈明的……”
    “本座和管镖头的事,不喜第三者插手。”萧成化道:“你最好少管闲事。”
    毕云秋笑道:“鲁仲连当然非第三者不可……”
    萧成化浓哼道:“你要挡横,就是死数。”
    “在下并不怕死。”毕云秋微哂道:“在下记得紫衣神君创立紫衣帮之初,就曾立下十二条禁律,其中有一条,好像是严禁门下弟子倚仗帮势,和武林同道为敌,不知萧坛主是不是还记得?”
    萧成化听得脸色一变,目中寒芒迸射,注定在毕云秋的脸上,沉声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    “在下只是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。”毕云秋朝他一笑,说道:“行走江湖,专门为人排难解纷,所以来凑这场热闹的。”
    萧成化嘿然道:“萧某是向管镖头讨回十八年前的一笔旧帐,本帮虽有不准和武林同道为敌的禁律,但萧某今晚并不是和武林同道为敌,你不必以本帮禁律责问萧某,萧某身为东坛坛主,岂有不知本帮禁律之理?”
    “这就是了。”毕云秋道:“凡事都有个起因,二位结仇的起因,可否说出来给在下听听,如果在下觉得能力有限,无法替两家排解,自会知难而退,萧坛主认为这样可以么?”他不待萧成化回答,转身朝管崇墀抱抱拳道:“管前辈,你和萧坛主的结仇经过,可否说出来让在下听听?”
    管崇墀道:“毕少兄侠义襟怀,老朽至为钦佩,但这件事,毕少兄还是不要过问的好。”他不肯说。
    毕云秋正容道:“事无不可对人言,莫非管前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?”这是激将之言。
    “哈哈。”云中鹤管崇墀突然仰首长笑一声,双目开阖之间,隐射光芒,朗声道:“管崇墀一生仰无愧于天,俯不怍于地,有什么难言之隐?”
    毕云秋冷然道:“既是如此,管前辈有什么不敢说的?”「不敢说的」四字,依然是激将之言。
    管崇墀是老江湖了,自然听得出毕云秋是在激他,但江湖人,有江湖人的个性,当着萧成化,这「不敢说」三字,可忍不住了。他目光一溜萧成化,嘿然道:“管某有什么不敢说的?只是说出来了,有碍这位萧坛主的颜面而已。”这话当然也是存心相激。
    萧成化阴笑一声道:“你但说无妨,萧某是要债来的,今晚这债是要定了,萧某倒要看看这位年轻人能不能当咱们这个鲁仲连?”
    “好,那管某就说了。”管崇墀道:“十八年前,管某押运一批镖银前往三原,回途经过蒲城,投宿客栈,在客店中有一女客,带了一个三岁女孩,就住在管某对面的一间房中,中间只隔了一个小天井,二更时分,管某听到女客叫喊之声,和小女孩受到惊吓的哭声,在下开出门去,就看到小女孩被人从窗口掷了出来,正好被在下接住……”毕云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,但没有作声。
    管崇墀接着道:“那时那女客犹在房中嘶声叫喊救命,在下方知有人意图强暴那位女客,就大喝一声:「淫贼还不出来?」那暴徒听到在下的喝声,从窗中飞出,在下当时激于义愤,放下小女孩,就发了一记「劈封掌」,把暴徒击伤,他自称是紫衣煞神门下,声言必报此仇,那位暴徒就是现在的紫衣帮萧坛主,他是找在下报那一掌之仇来的,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。”
    毕云秋身躯有些发颤,转身朝萧成化问道:“萧坛主,事情是这样么?”
    “不错。”萧成化道:“萧某找他是报一掌之仇,这有什么不对?”
    “当然不对了。”毕云秋道:“你是紫衣神君门下大弟子,如此行为,岂不辱没了你的师门?”
    “住口。”萧成化喝道:“小子,你敢对萧某如此说话?”
    “在下有何不敢?”毕云秋双目隐射杀机,凛声道:“在下仗剑江湖,专为天下除不平,像你姓萧的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,当年遇上的如果是我,早就亡命剑下了,还容你今晚率众来寻仇么?”
    “好小子。”萧成化双目精光暴射,厉笑一声道:“你果然是管镖头邀来的帮手,那好,萧某今晚就成全你们了。”
    “呛。”的一声,撒出剑来,喝道:“你们两个一起上,还是那一个先来领死?”
    “爹。”大门内忽然有人娇喊一声,一个苗条人影,像一阵风奔了出来。那是一个十八九岁青衣女子,生得柳眉杏眼,娇娆动人,胸前垂着两条乌黑的辫子,随着一路甩动,更增加了她几分少女的娇态。
    管崇墀一眼看到爱女,心头大急,忙道:“秋霜,你快进去。”
    管秋霜盈盈秋波,一掠萧成化,问道:“爹,他就是来跟爹寻仇的紫衣煞神门下么?”
    “你不许多说。”管崇墀急道:“你快给为父进去。”他是怕萧成化伤了她,管家庄布置了十几名庄丁和许多匣弩,就是为了保护他这颗掌上明珠的。
    萧成化洪笑一声道:“管崇墀,你不用耽心,你没有死以前,你女儿不会死的,你死之后,管家庄本来只有二十九人,现在又多了这小子,一共三十个,也不会活到明天的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粉脸一沉,哼道:“凭你也配冒这口大气,你是寻仇来的,那好,姑娘倒要伸量伸量你有没有来向管家庄寻仇的资格?”
    管崇墀听得大惊,急道:“秋霜,你不会武功,不可乱说,快进去吧。”
    “谁说女儿不会武功了?”管秋霜娇笑道:“像他姓萧的这么魔小丑,还不在女儿的眼里呢。”
    萧成化阴沉一笑道:“小丫头,你来试试看?”
    毕云秋抢着道:“姓萧的,事有先后,在下既听了管前辈述说的经过,觉得你不但不配当紫衣神君的大弟子,而且简直死有余辜,在下一向在江湖上专诛凶邪之辈,你还不跪下来领死?”
    这话,萧成化自然受不住,长剑一指,冷喝道:“小子,萧某那就先劈了你。”挥手一剑,朝毕云秋迎面劈来。毕云秋抬手发剑,锵然剑鸣,一道白光,迎击而出。
    管秋霜忍不住问道:“爹,他是什么人呢?”
    管崇墀道:“他叫毕云秋,是凌贤侄的义弟。”
    管秋霜问道:“爹说的凌贤侄是谁呢?”
    管崇墀道:“凌贤侄就是你凌伯父的儿子凌干青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爹,怎么会认识凌大哥的义弟的呢?”
    “唉。”管崇墀轻轻叹息一声道:“凌贤侄今午和这位毕少兄一起来的,为父就是因为紫衣煞神门下前来寻仇,所以没留他们……”
    “爹也一直瞒着女儿。”管秋霜埋怨着爹道:“直到方才,李嬷嬷要女儿早些睡,才说出今晚有贼人前来犯庄,女儿才知道。”
    管崇墀道:“秋霜,你还是进去的好,这里没你的事。”
    管秋霜嫣然笑道:“爹,你老人家不相信女儿会武功么?”
    管崇墀笑道:“就算你偷偷练了几天,也无法和紫衣煞神门下比呀。”
    “爹真是小看了女儿。”管秋霜披披嘴道:“紫衣煞神邪魔外道,怎么能和女儿的师父比呢?这些人,还没在女儿的眼睛里呢。”萧成化原以为毕云秋年纪轻轻,在他剑下未必走得出十招,那知道这一动上了手,双剑并举,剑风豁然,转瞬就打了二十几招,毕云秋在剑术上,居然丝毫不见逊色。
    萧成化心头不禁大奇,暗道:“自己身为神君门下大弟子,若是连一个乳臭末干的年轻小子都拾掇不下来,岂不辱了紫衣帮的名头?”一念及此,口中嘿了一声,长剑开阖之间,剑势陡然一变,剑光连闪,一个人青光缭绕,来去如风,扑攻之势,威猛绝伦,这正是紫衣煞神独创的七十二手「紫气东来剑法」。
    毕云秋自然识货,紧随着剑法也为之一变,一支镇江剑,同样白光如练,盘空匝地,缭绕全身,和对方见招拆招,封解萧成化的攻势。萧成化看得不禁一呆,因为毕云秋使出来的竟然也会是师门「紫气东来剑法」。两人同使一路剑法,你这一招之后该如何变化,我已清清楚楚,那么下一招我该使那一招才能予以化解,也是刻板的了。
    这一来,外人看来,果然攻势凌历,但实则无异两个门徒在喂招一般,剑来剑往,无一不可以化解,自然是有惊无险,有狠难使。萧成化连发数剑,俱被毕云秋以本门剑法化去,心头禁不住又惊又怒,沉声喝道:“住手,你到底是谁?”
    “不用住手。”毕云秋剑势倏进,抖一剑直刺过去,口中喝道:“你已经知道我姓毕了,多言无益,接招。”剑光一闪,由直取心腹,滑奔对方右肩,再一转横削头颅。
    萧成化听得勃然大怒,历笑道:“小子,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么?”
    毕云秋冷笑道:“不错,今晚你不杀我,我也非杀你不可,咱们总得有一个人倒下去。”不,同是「紫气东来剑法」,他使的竟是硬打硬拼的招式。
    古人说得好,一人拼命,万夫莫当,毕云秋这一手就是奋不顾身的打法。萧成化剑上造诣,虽然比毕云秋深厚得多,但这下因对方着着逼进,剑剑俱是杀着。杀着原也不难化解,但这种拼命的打法,就是化解,也得落个两败俱伤,是以竟被毕云秋逼得连退了数步之多。
    毕云秋乘机逼进,右手长剑采最凌历的攻势,左手抬处,打出五支金针。管崇墀眼看两人剑光缭绕,打得如火如荼,心头也暗暗震惊,差幸半路里出一个毕云秋来,替自己挡了头阵,若是换自己,只怕很难接得下萧成化五十招。
    他究竟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之久,见过大风浪的人,自己武功纵然不及萧成化,但看总看得出来,毕云秋年岁不大,若论剑上功力,自然要比萧成化逊上了一筹,他先前见招拆招,尚可应付,但后来的一派进手招式,却是险中求胜,舍生忘死的拼命打法。
    这种打法,要碰上较自己弱的敌人,才好运用,若是对手比自己强,随时都会露出破绽来,正是予敌以可乘之机,只要对方让过几剑,必有杀手,岂足持久?心中不禁一急,尖声道:“他怎可使出拼命的打法来?秋霜,你站着别动,他为了为父和对方拼命,为父不能让他伤在萧成化的剑下。”—手提起金枪,正待掠出。
    管秋霜急忙拦道:“爹,不用你老人家出马,女儿一下就可以打下那姓萧的剑来。”她一俯身,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,扣着中指弹了出去。管崇墀发现了,凌干青自然也发现了。
    他看出毕云秋贤弟忽然奋不顾身的挥剑进招,心头不由猛吃一惊,急忙悄声道:“不好毕贤弟这样打法,非吃亏不可,三妹,你站在这里不可走动,我去把毕贤弟替下来。”
    聂小香道:“二哥不是说,不论如何,都不要你插手的么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不成,他这般奋不顾身的发剑,太危险了。”话声出口,人已施展「乙木遁形身法」,长身掠起,化作一条淡淡的青影,凌空直扑过去。
    这可说是四方面同时发动,萧成化因毕云秋形同拼命,攻势锐利,他被逼退了几步,猛地大喝一声,挥手划起一道青光,矫若神龙朝毕云秋剑影中直刺而入,但他剑到中途,突然发觉毕云秋左手打出的五支「太阳金针」,急忙中途回剑,剑光一拨,把五支金针一齐击落,口中大笑一声道:“你是……”
    话声未落,管秋霜打出的一颗石子已经击中他的右手脉门,但觉手腕骤一麻,握剑五指登时失却劲力,长剑「当」的一声,跌落地上。但他不失为紫衣煞神门下大弟子,—时之间,反应奇快,双足—点,一个人离地飞起,往后暴退出去。
    毕云秋杀心已起,岂肯容他后退,口中清叱一声道:“恶徒,你还往哪里走?”纵身追扑而上。站在萧成化身后的两个人,一见师父兵刃脱手,心头一急,不约而同伸手从肩后掣出长剑,正待纵出。
    管秋霜叫道:“爹,他两个门徒还想蠢动了呢,看女儿教他们站住了。”中指连弹,那两个汉子堪堪跨出左足,果然就停了下来。
    管崇墀先前看到凌干青拦住萧成化去路,还以为他手中长剑,也是凌干青击落的,人家是木剑道长的门下,自然有此能耐,但此时女儿说要教萧成化两个门人站住,他们果然站停下来,心头不禁大奇,转脸问道:“秋霜,他们是你制住的?”
    管秋霜咭笑道:“这还是假的?”
    管崇墀奇道:“你这一手是跟谁学的?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自然是老夫子教给女儿的了。”
    管崇墀听得更奇,问道:“姜老夫子,他会武功?”
    “咭。”管秋霜笑道:“姜老夫子说,他是姜太公,本领可大呢,封神榜上的神,都是他封的。”
    “姜太公……”管崇墀心头猛然一怔,心中暗道:“莫非他会是武林福星不成?”武林福星姜太公姜竹坡,是近百年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奇人。
    萧成化堪堪退出一丈左右,只觉身后微风一飒,有人说道:“萧坛主请留步,在下兄弟没说让你走呢。”这人当然是凌干青了。
    萧成化急忙侧身飘退,回头看去,挡住自己去路的,竟然又是一个青衫少年,一时不禁恶向胆边生,冷嘿—声,左手暴出,一掌朝凌干青当胸印了过去。毕云秋看得大惊,急忙叫道:“大哥小心他使「紫煞掌」。”萧成化使的果然是「紫煞掌」,一只左手色呈青紫,闪电击到。
    凌干青轻轻一闪,笑道:“贤弟放心,他还打不到我。”萧成化自然看准了才发的掌,但手掌递出,明明就站在自己对面的青衫少年,忽然失去了踪影,一记「紫煞掌」,居然落了空。
    这耽搁,毕云秋已赶到,挑着双眉,目射杀气,冷声道:“姓萧的,你把命留下了。”
    萧成化双手当胸作势,怒笑道:“小丫头,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?”
    这话听得凌干青不禁一呆,暗道:“他怎么会叫贤弟小丫头呢?听他口气,他似乎认识毕贤弟了?”
    毕云秋手横镇江剑,冷声道:“你知道我是谁?”
    萧成化深沉一笑道:“你难道不是小师妹霍碧云吗?你使的一手「紫气东来剑法」和五支「太阳金针」,难道还想抵赖不成?”
    凌干青暗哦道:“毕贤弟会是他小师妹,这么说,毕贤弟果然是女的了,她叫霍碧云,碧、毕声音相同,碧云,毕云秋,只加了一个「秋」字。”
    “我不是霍碧云。”毕云秋冷声道:“霍碧云是你同门师妹,我却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。”
    “不共戴天之仇?”萧成化惊异的道:“我怎么会和小师妹有不共戴天之仇呢?”
    “我不是你小师妹。”毕云秋声音更冷,哼道:“你怎会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,你想不起来了?”
    萧成化攒攒眉道:“小师妹,这是谁告诉你的,你怎可轻信人言?”
    “我轻信人言?”毕云秋长剑一指,咬牙切齿的道:“我从没轻信过人言,这都是你自己亲口招供的。”
    萧成化骇然道:“我说过什么?”
    毕云秋朝管崇墀抱抱拳道:“管大侠,今晚我要替先母报仇,想请管大侠作个证人。”本来是萧成化寻仇,现在变成毕云秋替母报仇了。
    管崇墀连忙含笑道:“毕少兄有何见教?”他偕同女儿管秋霜一起走了过来,一面朝凌干青道:“凌贤侄,中午愚叔没有款留贤侄三位,实因萧坛主传书示警,声言今晚要向愚叔索还旧帐,愚叔自思毫无把握,贤侄初出师门,不好使你卷入这场是非之中,但贤侄今晚毕竟赶来了,愚叔区区苦心,贤侄不见怪吧?”
    凌干青躬身道:“小侄怎会怪管叔叔呢?”
    管秋霜听两人说话的口气,眼前这位青衫少年,自然就是凌大哥了,她一双盈盈美眸,只是望着凌干青,脸颊微赧,口中虽没叫出「凌大哥」来,心里已在叫着「凌大哥」了。
    毕云秋朝管崇墀作了个长揖,说道:“萧成化今晚向管大侠寻仇,起因于十八年前,这淫贼在蒲城客店意图强暴一个过路妇女,方才萧成化也已经亲口承认不讳了,现在在下要请管大侠做个证人……”
    他举的取下头巾,就披下来一头如云青丝,再从怀中取出一颗蜜色药丸,挂剑入地,把药丸在掌心一阵滚转,就用双手朝脸上轻拭,不过转眼之间,他本来的剑眉星目,就变成了眉如新月,眼若丹凤,一个俊美的俏书生顿时化作了俏佳人。
    凌干青暗道:“他果然是个女子,自己竟会一点也看不出来。”其实毕云秋女扮男装,只要时间稍久,怎会看不出来?只是他没去注意就是了,聂小香不是早就发现了么?
    毕云秋洗去易容药物,执剑在手,接着道:“小女子就是十八年前,在蒲城客店,被淫贼从窗口掷出来的小女孩,多蒙管大侠伸手接住,救了—命……”管崇墀方才听她提及十八年前之事,心中经猜到了大半,一面只是点着头。
    毕云秋又道:“先母虽蒙管大侠仗义援手,保全了清白,但经那晚一场惊吓,又在路上受了风寒,就一病不起,那时小女子不过三岁,不懂人事,不知身世,幸先母临终之时,刺血成书,托付一位好心婆婆,书上要小女子不忘管大侠大恩,小女子月前曾因萧成化要到江南来找管大侠寻仇,赶来江南,要想证实昔年这段恩怨,今晚总算给小女子遇上了。”
    说到这里,突然转过身去,厉声道:“姓萧的淫贼,你现在都听清楚了我是毕云秋,今晚要替我死去的娘报仇……”
    “好,好。”萧成化双目尽赤,厉笑一声道:“你不承认我是大师兄,那就再好不过,你本来是神君的义女,现在你连霍也不姓了,那就是说,你已经是脱离师门的叛徒,萧某我也毋须顾此到师门渊源,小丫头,你有多少能耐,只管使来,萧某接着就是了。”
    毕秋云双颊飞红,咬牙切齿的道:“淫贼看剑。”
    萧成化终究是紫衣煞神的大弟子,毕秋云有多少功夫,他心头自然清楚,他手中虽有长剑,但他只是身形一晃,便避了开去,挥手一掌,迎击出去。毕秋云十八年仇恨,心切母仇,恨不得把他一剑穿心,剑势一转,横挥而出。
    就在此时,只听远处有人洪喝一声:“萧坛主、霍使者快快住手。”这句话,还在十数丈之外,但到了最后—个字,一道人影,业已当空泻落,「当」的一声,寒光乍飞,火星四溅,一下架开了毕秋云的长剑。
    两人中间,在这一瞬间,已多了—个身穿土布大褂的秃顶红脸老者,手上一柄四尺阔剑,一下架开了毕秋云镇江剑,一面呵呵笑道:“自家师兄妹,怎么动起手来了?唉,霍使者,你这一剑,可把老夫的阔剑磕了一个缺口,这柄剑随了老夫四十年,从无损缺,今晚还是第一个缺口哩,你这柄剑,就是卓一绝送给你的镇江剑吧?真厉害。”
    凌干青认出来人正是紫衣帮总护法逢老大,心中也暗暗震惊,忖道:“此人能当上紫衣帮总护法果然名不虚传,光是这一式身法,就快如掣电,能在十数丈外,—掠即至,挡住毕贤弟的一剑,就不简单了。”
    毕秋云冷声道:“总护法,你不要管我的事。”
    逢老大呵呵一笑道:“兄弟是奉帮主之命,来找你们两个的,你们二位,快随老夫去吧。”
    毕秋云倪首道:“我要替我娘报仇。”
    逢老大笑道:“霍使者这话就不对了,你见了帮主,要报什么仇,自有帮主替你作主,天大的事,帮主都一言可决,有什么不能解决的?”说到这里,微微—笑道:“帮主知道光凭逢某,姑娘和萧坛主未必卖帐,因此特地传下紫金令牌见牌如见帮主……”他右手一探,从怀中取出一方用黄绳穿着的紫金牌,悬在掌心,朝萧成化、毕秋云两人一照。
    萧成化、毕秋云二人急忙屈膝跪倒,一个口中说道:“弟子叩请师父金安。”
    一个口中说道:“女儿叩请义父金安。”那八个黑衣劲装汉子见到金牌,也一齐俯下身去,只有萧成化的两个门人,穴道受制,依然站着不动。
    逢老大呵呵一笑道:“现在你们相信了,那就跟老夫走吧。”
    管秋霜哼道:“姓萧的,你夜犯管家庄,要走就走,那有这么便宜?”管崇墀自然认得这秃顶红脸老者,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马横行逢老大。这「横行」二字,就是说他阔剑横扫,有千军辟易之势,今晚想不到逢老大都赴来了。
    他冷不防女儿会冲口而出,说出这么一句话来,要待阻拦,已是不及,急忙喝道:“霜儿……”这真是江湖越跑越老,胆子越跑越小。
    萧成化横目喝道:“小丫头,你待怎的?”
    逢老大呵呵一笑道:“萧坛主,帮主令牌所到之处,一切过节,均已一笔勾消,你也不用说了。”一面朝管崇墀拱拱手道:“管老哥,兄弟既然来了,就请管老哥看我薄面,不用提了。”
    管崇墀连连拱手道:“逢大侠一言九鼎,在下不敢不遵命。”
    逢老大呵呵一笑,拱手道:“兄弟告辞。”大步往前行去。
    萧成化过去拍开了两个弟子的穴道,跟着逢老大就走。他两个弟子和八名汉子,也迅速跟了下去。毕秋云粉脸微酡,转身朝凌干青瞥了一眼,说道:“凌大哥,义父见召,我要走了,你多保重,给我向三妹致意。”说完,不待凌干青答话,转身疾奔而去。凌干青几乎连一句话也没有说,就怔怔的目送她远去。
    管秋霜披披嘴道:“今晚真是便宜了他们。”
    管崇墀长长吁了一口气,回头道:“秋霜,你有多大道行,怎好如此说话?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爹,你老人家信不信,不是这姓逢的赶来,他们一个也别想走。”
    “真是初生牛犊。”管崇墀摇摇头,接着回头道:“秋霜,你还不过去见过凌大哥?”
    管秋霜粉脸微红,低头叫了声:“凌大哥。”
    凌干青连忙道:“小妹子,你长大得很多了,方才那一手,真是高明得很。”
    管秋霜赧然笑道:“凌大哥这是在笑我了。”
    管崇墀含笑道:“凌贤侄,来人都已走了,咱们且入内休息吧。”
    凌干青因聂小香还站在大树后面,这就说道:“小侄三妹,还在树后等着,待小侄去招呼她—声。”说完,就举步朝庄院左侧的大树走去,一面叫道:“三妹,你可以出来了。”大树下静悄悄的,哪有聂小香的人影?心头不禁大急,高声叫道:“三妹……”人已随着朝暗陬掠了过去。
    大树后面,正好是一处民房的转角,暗影朦胧,一个人影也没有。三妹会到哪里去了呢?凌干青急叫道:“三妹,你到哪里去了?”
    只听身后有人有人低低的叫道:“凌大哥……”
    凌干青心头一喜,急忙回过身去,一眼看到苗条人影,就一把握住她的柔荑,笑道:“三妹,你……”
    “凌大哥,我不是你三妹……”管秋霜玉手轻轻挣动了—下,双颊骤红,羞涩的道:“我是秋霜咯。”
    凌干青急忙放开手,红着脸道:“小妹子,对不起。”
    管秋霜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,问道:“凌大哥一定和你三妹很好,她叫什么名字呢?”
    凌干青讪讪一笑道:“她叫聂小香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她人呢,怎么会不见了呢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她明明就站在这里的,如果没有意外,决不会不见的。”说话之时,管崇墀也走了过来,问道:“凌贤侄,聂姑娘不在么?”
    凌干青心头惶急,说道:“她可能发生了意外。”
    “这怎么会呢?”管崇墀一手摸着一把胡子,沉吟道:“今晚来的,只是紫衣帮的人,他们全都撤出了,不可能还会有别的江湖人经过,再说,聂姑娘也不是普通柔弱的女子,纵或不敌,也会出声的叫喊,咱们相距不算太远,也会听得见。”
    管秋霜偏着头道:“会不会是紫衣帮的人把她掳去了?”
    “你不许胡乱说话。”管崇墀制止女儿说话,又转身凌干青问道:“凌贤侄,你们落脚何处,聂姑娘会不会先回去呢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小侄三人落脚在南陵客店里……”话声出口,顿时想起聂小香近日身体一直不适,莫非她真的回客店去了?一念及此,急忙说道:“小侄这就回客店去看看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凌大哥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管崇墀只要看女儿的神情,就看得出来,她对凌贤侄似乎颇为倾心,因此也就不好出言阻止。
    凌干青道:“小妹子,这里离南陵还有很多路,你不用去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咭的笑道:“我跟凌大哥去,就可以把聂姐姐接到我家来住呀,不然,你找到聂姐姐,还会回来么?”
    管崇墀点点头道:“秋霜说的也是,也许聂姑娘是因为中午为父没有留她,不愿和咱们见面,才悄悄走的,你跟凌大哥去,也是没错,见到聂姑娘,跟她解释清楚,再一同回庄上来好了。”
    凌干青虽觉聂小香不是气量狭仄的人,但管叔叔说得也不无道理,她可能眼看紫衣帮的人退走了,管叔叔一定会要自己进庄去的,只好悄悄的走了。想到这里,就点点头道:“小妹子要去,那就快些走吧。”两人别过管崇墀,一路施展轻功,朝南陵赶去。
    一路上,凌干青不敢奔行的太快,怕管秋霜跟不上。管秋霜娇声叫道:“凌大哥,你只管走得快一些咯,看我跟得上跟不上?好么?”凌干青笑着应「好」,就加快脚步,朝前奔去。
    管秋霜随着他身后,也加快了脚步,依然并未落后,这就催着道:“凌大哥,你再加快点咯。”凌干青听她这么说,又加快了几成。
    管秋霜也跟着加快,一面咭的笑道:“凌大哥,你看我不是还跟得上么?”
    凌干青不好施展「乙木遁形身法」,但在一般轻功而言,已经奔行得够快了,不由称赞着道:“小妹子,你轻功造诣不错呢,我在茅山练习轻功,半夜里就得满山乱跑,这样足足跑了一年,也不过如此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给他一称赞,心头大为高兴,咭的轻笑道:“那我还有呢。”随着话声,螓首朝前一弓,双足一顿,一个人飕的一声,头前脚后,像钻天燕子般凌空平射出去。小姑娘故意卖弄,这下好快的身法,直似浮矢掠空而去。
    凌干青看她飞射出去,也立即一吸真气,施展「乙木遁形身法」,身似一缕淡烟,足不点地,长身飞起。管秋霜这一纵,足足飞射出去十余丈远,才足尖点地,站停下来,回头叫道:“凌大哥,你快来呢。”
    突听身后响起凌干青的声音,笑道:“小妹子,我早就来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吃了一惊,急忙转过身去,只见凌干青含笑着自己身后,不由惊喜的道:“凌大哥,原来你刚才只是骗我的,你轻功好棒啊。我不来啦,你一定在笑我了。”说话这时,一副娇嗔模样,有如晚风中的百合花,娇而且甜。
    凌干青含笑道:“小妹子,别急,其实我只是跟着你身后来的,并不比你强啊,你这身法,快极了,是跟谁学的呢?”
    管秋霜经他一说,才化嗔为喜,挑着柳眉,说道:“自然跟我师父学的了。”
    凌干青问道:“小妹子,你师父是谁呢?”
    管秋霜偏着头道:“我师父就是教我书的姜老夫子,叫做姜南田。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这位姜老夫子有这样高的轻功,一定很有名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姜老夫子时常自比姜太公,旁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他教你这式轻功,一定有个名称吧?”
    “自然有了。”管秋霜道:“姜老夫子说,这是姜太公的‘纵地金光法’。”
    凌干青笑道:“这位姜老夫子,一定是看封神榜看多了,他还会不会祭打神鞭?”
    管秋霜咭的轻笑道:“姜老夫子传给我的不是打神鞭但也和鞭差不多,是诛神剑。”
    凌干青笑道:“诛神剑又是怎样的呢?”
    管秋霜甜笑道:“诛神剑就是软剑咯。”两人边说边走,越城而入,回到招安客店。
    客店大门虽然通夜不关,但店堂上已只有一个伙计倚着杠头打盹。听到脚步声,急忙揉揉眼睛,站起身道:“公子爷回来了?”
    凌干青问道:“伙计,我妹子有没有回来?”
    “没有呀。”伙计答道:“住在上房的那位姑娘,小的没看到她回来。”
    “她没有回来?”凌干青心头登时感到沉重起来,攒攒眉道:“她这会到哪里去了呢?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也许聂姐姐回来,小二没有看见呢。”
    “不错。”凌干青道:“我们快进去瞧瞧。”一面朝店伙计道:“店堂里没人,你不用招呼了。”说着就领了管秋霜一路到了后进,登上楼梯,就推门而入,说道:“三妹就住在这一间了。”一脚跨进房门,房中那里有人,显然她没有回来。
    管秋霜跟着走入,探首道:“房里没人么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看情形她没有回来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大哥,你住在哪一间呢?”
    “隔壁还两间。”凌干青依然推开了两间的房门,房里当然也没有人。
    管秋霜道:“凌大哥,找不到聂姐姐,那该怎么办?我看还是先回我们庄上去吧。”
    凌干青心头感到烦乱无主,闻言说道:“方才我应该先在管家庄四周找一找的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那就快些回去。”
    凌干青点点头,两人返身退出,走到店前,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,朝伙计道:“伙计,这是三间房的钱,多的就不用找了。”
    店伙道:“公子爷不住店了么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我们住到亲戚家里去了。”店伙接过银子,连连称谢。
    凌干青和管秋霜出了客店,心头感到无比的沉重,三个人一同来住店的,如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,毕贤弟是紫衣帮主的义女,此去还不用自己担心,但三妹她跟着自己离开仙女庙,等于把身心都交给了自己,她决不会无故离开自己的,她的失踪,一定是给人劫持去了。她是仙女庙的叛徒,如果被仙女庙的人擒回去,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了。
    管秋霜发觉凌大哥一路走着,都没有作声,忍不住回头看去,只见他双眉紧锁,好像在想着极大心事,这就叫道:“凌大哥,你好像对聂姐姐很关心了。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三妹无故失踪,我自然要关心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不,你关心和别人不同。”
    “自然不同了。”凌干青道:“三妹地身世不同,遭遇也不同,而且最近身子又不舒服,万一……”
    管秋霜问道:“万一什么呢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她是仙女庙的叛徒,万一落到仙女庙的人手里,那就不得了。”
    “仙女庙?”管秋霜好奇的道:“凌大哥,仙女庙是什么门派的呢?我一点都不知道聂姐姐的来历,你说给我听么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三妹就是害死先父的柳凤娇的徒弟,她们住在仙女庙。”
    管秋霜问道:“那么你怎么认识她的呢,她怎么会做了你的三妹呢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人家爱听嘛,凌大哥,你快说咯。”
    凌干青眼看已快到城墙,一面说道:“我们出了城再说。”
    两人越城而出,凌干青就把自己下山回家,遇见聂小香说起,一直说到在仙女庙她跟自己来,大略说了一遍。在说话之时,自己也想起聂小香和自己缠绵的一段往事,心里就更是焦灼不安。管秋霜又道:“那么大哥和那毕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呢?”她好像对这两个姑娘,心里甚是关切。
    凌干青道:“毕贤弟和我是在镇江认识的,直到今晚,我才知道他竟是女的。”他把和毕贤弟认识的经过,也粗枝大叶的说了一遍。
    “咭。”管秋霜轻笑道:“梁山伯也一直不知道祝英台是女的呀,凌大哥,你真像是梁山伯呢。”
    凌干青笑道:“小妹子,你也取笑起我来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不快的道:“你比我大了两岁,好像我有多小似的,我可也不小了呢,叫小妹子,多难听?”
    凌干青笑道:“那是从小就叫小妹子叫惯了。”
    “大哥不会改改口么?”管秋霜忽然停下步来,眨动眼睛,望着他道:“从现在起大哥就叫妹子好了,不许再加小字了。”
    凌干青笑道:“你自己以为长大了?”
    管秋霜胸脯一挺,说道:“我不是和大哥差不多高么?”
    凌干青笑着和她比了比,说道:“你还差我半个头呢。”
    “我不管。”管秋霜撒娇的道:“我不要你叫小妹子。”
    “好。”凌干青含笑道:“我叫你妹子就是了。”
    “嗯。”管秋霜似羞还喜,口中轻嗯了一声,甩着两辫子,说道:“爹看我们还没回去,一定会不放心。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妹子这么大了,还怕我把你卖了?”
    “这句话还差不多。”管秋霜轻笑道:“现在你承认我有这么大了,对么?”两人边说边走,脚下却丝毫不慢,不大工夫,已经离管家庄不远。
    管秋霜抬目看去,只见庄中没有一点灯火,心中不禁大奇,暗道:自己和凌大哥没有回去,爹—定会在厅上等着,怎么灯火全熄了呢?一面叫道:“大哥,你看到没有,庄上怎么会没有灯火的呢?”
    凌干青先前倒没有注意,经她一说,举目望去,管家庄果然黑沉沉的的不见一点灯火。她说得对,管叔叔在自己和秋霜没有回去之前,是不会灯火全熄的,那只有一种情况,就是又有强敌犯庄了。莫非是萧成化去而复回?这也大有可能,毕秋云随着逢老大走了,他心有不甘,重又率人来向管家庄寻仇?一念及此,急忙说道:“妹子,我们快走。”
    管秋霜问道:“大哥,你想了什么呢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庄中灯火全熄,自然是有强敌犯庄了,说不定那萧成化去而复回。”
    管秋霜道:“他不是跟逢老大走么?”
    凌干青道:“方才他碍着毕贤弟是他师父的义女,只好一同离开,也许心有未甘,趁毕贤弟跟逢老大走了,他又赶来向管叔叔寻仇了。”
    管秋霜气道:“这姓萧的淫贼,再给我遇上,非废了他武功不可。”两人脚步同时加快,几句话的工夫,已经奔到庄院门口,只见两扉大门敞开着,却不闻一点人声,远望进去,黑黝黝的,甚是深沉。
    管秋霜一下抢在前面,回头道:“大哥,我们快些进去。”急步往里冲去。
    凌干青怕她遇上敌人,紧跟在她身后,叫道:“妹子,你走得慢一点。”大门内,并未遇上什么人,连庄丁也一个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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